在這個時候,不少網友都趁機回顧過去十年自已幹過甚麼。請容許我的累贅自白:
1997年6月30日的那個夜晚,我在電視機前看到交接儀式,我只記得畫面,不記得當時的心情了。別說香港前途了,其實當時對自已的也不太關心,只知道想一嚐當記者的心願,卻連記者幹甚麼,亦只流於對突發採訪的片面理解,也沒有想過要加入學生報之類爭取經驗,是典型以為進入大學就有前途,「等運到」的無知期。
那段時候,最關心在大學暗戀的那個男生的大大小小事情,德文的e和i為何總是讀不出分別,還有,被歷史系教授說「你還是不要修這科比較好」的打擊。
反而是一年多以後,在德國法蘭克福機場看到電視播出香港新機場的大混亂時,同行的友人(就是「熱情」)都是首次出遠門,她因為思鄉而哭了,至於我嘛:「喂,再遲就趕不上了,不要看啦,快一點走吧。」只覺得香港這次失誤真是在國際上丟假羞家,比回歸還要「大鑊」。現在看來,自是無知至極。
1999年,畢業了。明明接獲通知,可以到中大讀新聞系碩士,卻因為家人無所不用其技的極力反對,而哭著跟大學事務說:「對不起,多謝你們取錄,可是家中有事,不能來讀了。」之後很多年,我都將那張之後發出的正式通知書,說的是我「不獲取錄」的那張釘在睡房的告事版上作無聲抗議。直至某年老媽忍無可忍出手丟掉。
那年暑假,在戲院裡看了很多次《跳躍大搜查線》。為當中找到的「共鳴感」而感傷。
當了幾個月代課教師以後,還是跑到報館應徵。由於身邊沒有人當傳媒,惟一有興趣入行的「四人夜話」成員T,都已經在中大讀新聞碩士了,對市價一無所知的我,在expected salary那一項填HK$7,000。是我當全職代課的三分之一。老總見工時也說:「這個太低了。」於是幫我改成HK$8,000。
後來才知道,仍是太低了。即使後來被挖角轉工了,未來多年仍是underpaid的宿命,就是從我的無知開始。
如果我讀了碩士,會否就對此行幻滅?
零三年的七一,我在某個離島海灘載浮載沈,之前一晚令我斷腸的多杯雞尾酒仍然令我心情愉快,是沙士以後難得的快樂時光。
去遊行,還是不去遊行。this is a question。還是不去了,因為工作已經夠累人了,做這行不應該去遊行吧,而且多我一個不多吧。藉口都很爛。可是那年,我工作得身心俱疲。每一天都說「應該要辭職了」,卻一直沒有勇氣,除了感情方面,幹甚麼都是婆婆媽媽,拖拖拉拉。
一年以後,我在新疆收到「你慶幸你不用做nina嗎?」的短訊。原本計劃是辭職後揹背包到內地旅行兩個月,結果是跟團兼照顧阿媽的脾氣。
公平而言,我口中的「老細」,亦即是我第二份工作的上司,在薪酬方面算很合理。可是無知的我,返港後見工的時候被:「你都沒有『淨做港聞』的經驗」的質疑屈服,同意減薪再到舊公司入職捱騾仔。一轉頭就接到更想加入的那間報館的通知,可是已經答應了人家,不好意思推了。
之後,這樣說嘛,「增廣見聞」的目的的確達到了,超額完成。無端端就到了法國圖魯茲享受陽光,跟《鋼鍊》的法文版擦身而過,卻帶了不少宣傳品回港。然後更多次,是到了內地大小省市,普通話卻仍然說得很爛,這是美麗的一面。不美麗的一面嘛?「事件」與採訪無大小之分,都應該敬業樂業的,至少話是這樣說。
自問對生活的要求真的不算高,可是每周六天工作,加上可以嚇呆全檯舊同學的薪酬,也有「到頂」的一天,特別是一次又一次被「賣豬仔」之後。
今年初,終於決心跟舊公司說再見(真的是最後一次),決心轉營一步步改善生活,首先從爬格仔改寫貓腸。人仍是戰戰競競的。
還有一件事不能不提。
2000年,跟我相熟的攝記同事,如常給我看他拍的有趣照片,其中一張是一個行家在扮鬼臉。我連對方姓甚名誰都不甚了解,只知道他「好像是xx的行家」,但就將那張其實拍得對方蠻醜的照片,貼在電腦螢幕旁。
照片中的主角,就是冰男。
多年之後,我跟這個人訂下婚盟,發現原來從勞師動眾到大東山拍婚照,到連全套港式婚禮那麼複雜的事都可以辦妥,卻難以處理「晚上睡覺時空調開不開」,幸而至今只有這個問題懸而未決。
從一個無知大學生到求自立的人妻,就這樣過了我的黃金十年。
1 comment:
有人的人生,30歲後先開始,話唔定由呢刻起,你先踏入黃金十年呢?
我最近成日寫類似呢句話:人生流流長,但年青的日子好短暫,所以想做甚麼,快些做好了,好讓你將來不會後悔,為何這一刻沒有做,因為你不知生命何時結束,即使待你年老後才做,所得的快樂也不及今天做。
這句話,對誰說也是正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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