Monday, November 21, 2005

愛亦舒的河邊草

熱情打電話來,欲言又止,說要約我放工食糖水,我說開夜班今天不成。她就叫我「x月x日」上班前後都不要約人。又說希望約我談談,最好是當面說。

若是為了那晚的事,以她的性格也不會向我鄭重道歉。(而且算啦,她又不是存心搗亂,雖然這樣才更可惡。)究竟是為了甚麼?

一方面是好奇,另一方面亦意識到事態嚴重,所以乘上班前有空檔,立即約她出來見過面。

見面前我一直猜想,覺得好消息和壞消息的比率是8:2。熱情不可能守一個大秘密兩天,就算她突然雙囍臨門,「那天」距離今天也不夠三個星期,還是要我幫她那天上網搶吉日吉時?當然可能是她健康出現甚麼問題。但抵達約會地點,發現她面色發青,心知不妙。

可是沒有想到,她流着淚告訴我,某個下午,我們一個朋友一直沒有開店,電話又沒有人聽,她的好友兼工作拍檔到她家裡看看。發現她愛穿的鞋仍留在門口,於是找人爆鎖入屋察看,發現她手腳己經冰冷,書櫃仍然井井有條地放着她的亦舒藏書,由第一本到最新的一本,沒有買到這幾天才出版的《迷藏》。(我留宿在她家裡期間,最記得她提醒我,閱後一定要依次序排好。與熱情碰頭前在書店打書釘,還想起愛亦舒的她。)醫院說是心臟病,沒有可疑之處。

「沒有真實感!」我說:「你是這樣講,但誰能證明到!兩、三個星期前,我還在她店裡打攪打攪。你說她死了,但對我來說,那和我們有一陣子沒有找過她,有甚麼分別!」熱情叫我不要有約會的那天,會舉行葬體。

我當然知道熱情不會拿這種事來開玩笑,也沒有責罵她的意思。只是無法相信,我們都是今天才知道。音容宛在。而早幾個小時知道的熱情在更突然的情況下知悉事件,其實更難受。大家都不知怎樣面對。

於是我利用上班前的時間,喝着暖咖啡,與熱情分享最新鮮、亦是最後有關她的回憶。

那天我到她的店舖打攪,後來和她恰巧坐同一班船到中環。她說到如何費盡心思為我們身邊一位朋友改變形象:「介紹了牙醫、還拜託相熟髮型師剪髮時要特別俾心機。我應該向他收取佣金!」她得意洋洋地說。連同行的冰男也由衷地說:「他真幸運,有你們這班朋友直諫,真誠為他着想。」

她還說了許多許多有關未來、關於大家的事。我記得曾經提起她的男朋友:「那群男仔裡面最『型仔』那個、我最喜歡的那種類形了,都給你選了啦。」她不知笑得多甜。

船到站了,後面的搭客一湧而上,我們失散了。我和冰男應該是先上岸的一群,我堅持要留在碼頭等她,說要多說一、兩句話。但不知恁地,總是等不到。

她始終沒有跟我們說再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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